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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JCS中,这首非主流暗恋歌,伪女主Mary唱过一次,错拿女主剧本的双男主之一犹大也唱过一次。唱完之后,Mary吻了JC的唇角,成为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没唱之前,犹大吻了JC的唇角,成为一系列事情的终结。
1.
我觉得词作者在给Mary写这首歌的时候,应该是打算让它同时也能成为一首情歌单曲的,但大约是出自深厚的宗教背景,于是当Mary唱这首歌的时候,给人感觉与其说是一名女性对一名男性的暗恋歌(参考范本大悲的On My Own),不如说是混杂着人对神的向往接近而又敬畏远离的纠结情感。Mary对JC是全心交付式信仰的,这一点我们可以从Could We Start Again Please中Mary所唱的“But it shouldn’t be like this”“This was unexpected”“I’ve been very hopeful so far”中看到,00版甚至把Pilate and Christ中的最后一句歌词“Hey JC JC, please explain to me, you had everything where is it now”的特写镜头也给了Mary,来强调这种Mary对JC的信徒对神子的感情。
事实上,绝大部分追随JC的使徒门徒们都有着信徒对神子的信仰之情,而中间又有细微的区别。Simon是狂信而又有自身诉求并且坚信自己的诉求正是神所乐见的代表(诉求“win ourselves a home”并认为“power and glory”是献给JC最好的礼物)。Peter是盲信万事听神的话但其实没听懂的代表(视JC态度行事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明白JC的理念于是才会干出What’s the Buzz中揪犹大领子准备揍他把JC气个半死的事)。而Mary与Peter较为接近,对JC都有一种盲信,但又有细微差别。00版设定中的Mary并不需像Peter一样承担使徒职责,因此她的盲信并未体现在任何具体事务的执行层面,而是表现在了更传统的女性角色分工上,于是,我们就看到了一个mother, sister, lover三合一的Mary。然而,这种基于人类亲缘的情感纽带,事实上与信徒和神子的这种关系不太兼容,于是我们会看见Mary痛苦地唱“I don’t know how to love him”。JC是她的信仰,但当她与信仰太过接近,对他产生了mother to son和woman to man的怜与爱时,她就非常困惑于自己究竟该怎么爱JC。因为母子姐弟爱人之间是一种相互的感情,而人信仰神是一种单向的感情,如康德所说,人需要信仰神来解决人类自己的问题,事实上,人并不真的需要神回应自己的感情,相反,如果神真的显现并介入到人的事务中,人反而会极力抗拒。或如宗教大法官的为保有自由意志而否认耶稣,或如Mary的为害怕获得自由而假想如果JC也爱自己后“I’d be lost, I’d be frightened””I’d turn my head, I’d back away””I wouldn’t want to know”。
为了表现这种纠结的情感,导演给Mary在这首歌后安排了一个吻。这个吻非常清晰的是吻在耶稣的唇角而非唇上,本身就表达了一种明显的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爱意,但又不希望对方回吻的意思。同时,为了强化这一种表达,导演还特地安排了后面犹大出现,并作势要亲吻Mary,而Mary愤而抗拒的情节。在整部00电影中,许多场景中的犹大都可以视作JC的人性面,而耶稣则表现JC的神性面。在这段情节中,则是非常直观地借此表达了Mary爱着作为神的JC(耶稣),却绝不希望JC回应自己,因为这样神就变成了人(犹大),于是她一方面亲吻耶稣的唇角,另一方面又阻止犹大亲吻自己,并做出了如同她在歌中所唱“If he said he loved me”将会做的那样扭头逃跑了。
2.
犹大则呈现出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JCS00中的犹大尽管身为JC的使徒,却与其它使徒存在着显著区别。犹大同样信JC,他说过两次admire并在行为中表现出强烈的believe in(最后晚餐在完全不想去出卖耶稣并且怎么也问不到原因的情况下还是去照做了),但这与其说是人对神的信仰,不如说是人对人的信任。因为我们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不同于Mary和Peter那样把自己的一部分自由让渡给JC,并让JC的决定成为自己的决定;也不同于Simon那样尽管保有着自己,但却误模糊了自身与世界的边界,把自己的诉求和选择视作JC的诉求和选择;犹大至始至终保有着独立的灵魂。我们不知道,犹大和耶稣是像基督最后的诱惑中所描述那样,从一开始就是两个独立平等的合作伙伴,或是他们最开始也经历过如Mary一样的信仰与被信仰的关系而后犹大逐渐成长起来让这种关系变成了两个独立个体之间的相互信任。而犹大所面临的 I don’t know how to love him的问题,也就不同于Mary那样讨论的是人与神之间关于自由的权利让渡问题,而是讨论的两个拥有完整权利的独立个体之间所面临的两难问题。
词作者Tim Rice说过,有趣的并非是犹大的人设,而是他所处的situation;导演Gale Edwards也说过,令人着迷的是角色在面对extraordinary events的反应。而在JCS中,当犹大唱这首歌的时候,这个情境是什么呢?
词作者Tim Rice所描述的情境相对简单,犹大唱这首歌的时候面临的是一个典型的电车难题。一辆刹车失灵的电车,一群孩子在铁轨上玩耍,一个孩子在废弃铁轨上玩耍,作为司机,要不要转动方向盘让列车驶向废弃铁轨,用一条无辜的生命换取数条有辜的生命?驾驶着这辆失控电车的犹大,在耶稣的催促下,转动了方向盘,让命运的车轮辗过自己的朋友,而他则陷入了自身良知的煎熬(“I’ve been spattered with innocent blood”“he’s just a man, he’s not a king (= he’s innocent)”)。这里的love更接近于一种普世的爱,一种人对人的基本善意与尊重,犹大说“I don’t know how to love him”,是在困惑于不知道自己应该爱与尊重耶稣的生命(没有任何理由能让自己有权结束一个无辜者的生命),还是爱与尊重耶稣的选择(既然他选择了牺牲那么自己是否应该尊重和配合)。他问“Does he love me too, does he care for me”,也是在困惑于不知道耶稣是否爱是否尊重是否在乎自己的生命和选择(从“Don’t believe our good, save him if I could”“I’d sell out the nation for I have been sattled with the murder of you”中可以看到犹大是宁可选择任由失控的列车自然驶向有辜的数人也不愿用自己的手去扳动方向盘murder一个无辜者的)。最终,犹大选择了爱与尊重JC的选择,尽管在他内心的道德审判中代价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00电影导演Gale Edwards所描述的情境则相对复杂,这主要是由于她在全剧塞入了大量私设赋予JCS00从自由意志、短暂永恒、论证真理三个方面去探讨人性与神性的问题,并且很多私设塞在了犹耶互动中,因此00的耶稣对于犹大不再只是一个无辜的朋友,而是一个他显然深爱的人。而在犹大唱 I Don’t Know How To Love Him的这个情境中,00版除了也探讨JCS自带的电车难题(可视作00对自由意志问题探讨的一部分)以外,也探讨了爱的问题(作为短暂永恒问题探讨的一部分)。
00版犹大所唱的I don’t know how to love him中的爱,不再只是Tim Rice笔下和Andrew Webber口中的普世之爱的爱,也不全是犹耶两人apostle and rabbi, right-hand man and lord, closest friends甚至我们CP脑眼中lovers之间的爱,如果一定要给他们的爱下一个定义的话,我想是如会饮篇中狄奥提玛所说的,是一个会朽的灵魂试图连结另一个会朽的灵魂孕育出不朽智慧结晶的追求。
爱是无追求有,而人类最大的无在于生命的会朽,因此对不朽的追求驱使着人类产生了爱,或试图经由代系血脉实现DNA的不朽,或试图经由惊世之举实现声名的不朽,或试图经由传世之作实现思想的不朽,或试图经由开宗立派实现知识的不朽。
而JCS00中的犹大与耶稣,这两个独立完整而又短暂会朽的灵魂,正联手孕育着他们的智慧结晶,但他们的观念存在细微的差别,犹大认为这个智慧结晶应该是一个关怀人们现世幸福的组织,向“the poor”提供地上的面包,而耶稣认为这个智慧结晶应该是一个关怀人们肉体消亡后灵魂来世幸福的信仰,向“the suffering the dead”提供天上的面包。大部分时候,这并不是矛盾的,天上和地上,加起来就是整个空间,现世与来世,加起来就是整个时间,两个人所关注的加起来即是整个时空整个宇宙。
然而,一切却开始“gone sour”,在耶稣追求天上的面包来生的关怀的时候,这些“talk of God”被“get twisted round some other way”,吸引来的狂信徒们把这视作“win ourselves a home”的旗帜,致使犹大所追求的地上的面包这个赈济“the poor”的组织面临必须解散,否则就将导致整个民族面临被罗马侵略者镇压的危险。在JCS00刚开始的时候,最小代价的做法是耶稣直接宣布组织解散大家回家种田,尽管这样意味着自己与耶稣共同孕育的智慧结晶成为泡影,但犹大也主动找到耶稣沟通,表示我乐意接受,只要大家活着,但被耶稣拒绝了。而在发生了Hosanna后的冲突事件升级后,最小代价的做法变成了把无辜的耶稣交出去,这是犹大的判断,也是他认为耶稣必然也能看到的判断,但耶稣仍然拒绝和他沟通,他把这视作了耶稣的软弱和默认,于是去找到了祭司们,然而,在最后晚餐上,犹大意识到了事情或许并非如自己所想,这一切可能并不完全只是耶稣的软弱,否则他就不会在自己软弱得不想去出卖他时仍坚定逼迫自己去出卖他,那么这一切最大的可能是耶稣仍在孕育智慧结晶追求天上的面包的一部分,但耶稣并没有告诉他这个计划的一个字,他围着桌子向耶稣追问原因,耶稣只是不断躲避,他跳上桌子推倒耶稣迫使耶稣也跳上桌子与他正面对话,他跪在耶稣面前抱住他的腿无声地问why恳求耶稣和他把事情摊开在桌面说清楚,但耶稣始终只字不答。最后耶稣试图摸他的头,这个动作可以理解为耶稣对大部分信徒(那些把自由让渡给JC让JC的决定成为自己的决定的信徒)的安抚动作暗示别问原因相信我去做吧,也可以理解为耶稣“talk of God”的动作暗示确实与追求天上的面包有关,而犹大避开了这个摸头,这同样既可以理解为犹大表示不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让渡我的自由我是出于自己的判断和对你的信任去做这件事,也可以理解为犹大表示不我会去做这件事但不是为了“talk of God”而是为了了结地上的这场闹剧。而后,犹大看着事情一步步发展得越发超出自己的预计,他们共同孕育的智慧结晶疯狂吸食着耶稣的生命和自己的声名,向着自己绝不乐见的方向生长,而他已完全无力阻止。结束自己生命前的犹大唱了“I don’t know how to love him”,他爱他,他曾经想要和他一起孕育不朽的“our ideals”,而现在这个疯狂生长的存在确实很可能将不朽,但却并非他们的ideal,他该怎么爱他呢,作为会朽的凡人,他爱不朽;但作为独立的灵魂,他只爱符合自己ideal的东西。而耶稣呢,他也爱他吗,他在乎过他吗,他是因为追求不朽所以才利用自己,所以才会在完全不告诉自己真相的情况下去迫使自己做如果自己知道真相绝不会去做的事情?还是其实作为一个会朽的凡人,他和自己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有趣的是,在JCS00的最后,那个耶稣认为是天父“What You started, I didn’t start it”的存在,确实不朽了,它经由耶稣和犹大之手被孕育出来,但却并未真正意义上带着两人的基因。最终的最终,孕育不朽的始终还是不朽本身,而非两个会朽的凡人。